近日,一則題為《懸崖上的村莊》的報道,讓四川省涼山彝族自治州昭覺縣支爾莫鄉阿土勒爾村備受關注。這個海拔1600米的村莊看起來不高,但地勢險要,村民往返村寨,要攀爬落差達800米的懸崖“天梯”。尤其是村莊里15個孩子在山腳下的勒爾小學上學,每個月兩次往返于山下,行路安全更令人擔憂。
看過新聞,很多人都會有這樣的疑問:既然出行如此艱險,為什么不修條好路,或者整村直接搬遷出去?“懸崖村”的問題存在已久,為什么多年脫貧攻堅未能解決?
回答這些疑問、深入討論“懸崖村”問題,得把視野擴展到整個涼山彝族自治州脫貧發展上來。去年,一則“史上最悲傷的作文”讓涼山州的貧困現狀為更多人所熟知。彼時,人們的震撼比今天看到“懸崖村”更甚,也同樣有人發出以上類似的疑問。
事實上,四川大涼山作為全國十四個集中連片貧困地區之一,也是全國最大的彝族聚居區,這里一直是國家脫貧攻堅的重點區域,“十二五”期間,貧困發生率下降17個百分點,實現69萬人成功脫貧。但是,由于交通的限制、教育的缺失和文化的邊緣,以及歷史因素、宗教的影響,導致多年以來貧困問題的持續以及社會問題的層出不窮。正如四川省社科院副院長郭曉鳴教授所說,“大涼山幾乎聚集了所有的貧困因子,是當代中國貧困地區的一個特殊樣本?!?
回到“懸崖村”的問題上來,這是一個更微觀的縮影、更特殊的樣本。若要修路,據測算,通路要全盤考慮相鄰的同樣沒有通公路的依沃阿覺村和樹主村,三個村300多戶、1420人,修路大約需要五六千萬。昭覺縣一年的財政收入才1個億,而全縣不通路的村還有33個。即便資金有保障,但是路如何來修,是否會給當地生態環境帶來破壞,使用價值到底有多大?這些都需要綜合考量;若要搬遷,且不說故土難離,從感情和文化上,這一關就不易過。況且農民搬遷出去后生計如何解決?阿土列爾村雖然交通不便,但是氣候、環境相對并不“貧困”,土豆畝產達到三四千斤,比全州平均水平高出一倍。村民們顯然并不愿意離開家鄉。
這些制約因素,有的看似是資金投入的短缺,實質涉及到公平和效率的關系;有的看似是發展能力的問題,深層次是文化、觀念的制約;看似是阿土列爾村一個村莊的難題,其實更是整個區域的發展困境?!皯已麓濉敝y,印證的是全局的脫貧攻堅之難。
當然,這并不是說“懸崖村”的問題只能這么“懸在”那里,也不意味著地方政府就無計可施。事實上,就在媒體報道后,涼山彝族自治州州委書記林書成馬上表示,要先施工一條鋼筋結構梯道,解決群眾出行安全問題,這件事情完全是可以做在前面的。眼下,當地縣領導已經帶領一支五十多人的工作組進入村子開展工作。可以想見,這里很快會有一番變化。只是從長遠發展來看,完全靠地方政府大量“砸錢”或者某單一路徑去改變一個村的面貌并不現實。“懸崖村”的困局依然待解。
還需要看到的是,“懸崖村”之所以進入媒體的視野、引起輿論的關注,有著很大的特殊性。人們被孩子攀爬懸崖峭壁的場景所震撼,但是在大涼山地區或者其他集中連片特殊貧困地區,海拔比它更高、交通比它更難、自然條件比它更惡劣、貧困狀況比它更深的村莊恐怕也不乏其例。甚至在云貴川藏青等其他少數民族地區都有很多。未來五年時間,這些村莊的脫貧,挑戰恐怕比“懸崖村”更嚴峻。
“當一個地區的貧困與它的自然資源、民族宗教、社會治理交織在一起的時候,脫貧攻堅的困難就可想而知?!薄皯已麓濉钡某霈F,讓我們更加全面地看到了復雜的國情、看到了脫貧攻堅的艱辛,也更深刻地理解我們當前所承擔的歷史重任?!柏毨А?,從來就不是一個簡單的經濟問題、單純的發展問題,尤其是當脫貧攻堅進入關鍵階段,面對的都是難啃的硬骨頭。區域情況錯綜復雜、致貧原因千差萬別、發展訴求不盡相同,我們一些傳統的行之有效的扶貧辦法、政策,在這些地區甚至很難對接和落實。這種背景下推進脫貧攻堅,智慧、勇氣、耐心、毅力缺一不可。不能因為任務重、困難多,就束之高閣、拖沓不決,也不能因為時間緊、壓力大,就急躁冒進、倉促決策。既要穩扎穩打,立足長遠從根上入手徹底斬斷窮根,同時,對于一些特別困難、問題特別突出的對象,也要有臨時性幫扶措施;既要從細處入手,精準施策、對癥下藥、因地制宜,也要努力探索一些特殊貧困地區脫貧發展的一般性規律;既要調動貧困地區和貧困人口積極性,發揮廣大基層干部群眾的首創精神,也要動員全社會力量廣泛參與扶貧事業,加快形成全社會參與的大扶貧格局。
唯有如此,“懸崖村”才能徹底走出困境,更多類似的脫貧“硬骨頭”才能真正被攻下。全面建成小康社會的目標亦更加可期!
中國鄉村發現轉自:微信號 重農評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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