昨天,接到老家二嬸的手機。有很多年不聯系了,二嬸也會用手機了。她不知從哪里知道我的手機,就聊了起來。
二嬸是我沒有出五服的直系親人,二叔的父親與我的爺爺是親兄弟。二嬸退休前是村里的婦聯主任,非常能干,且人緣極好,村里的大小事都找她。她居住的地方離我現在的老家有約30公里的路程。同屬沂蒙山區的平邑縣,她現在所在的地方是南山,我現在的老家(即弘毅生態農場位置所在的地方),叫北山,是沂蒙山的主峰。
大學畢業考上研究生那年(1985年),我在南山的老家住了小一個月。青山綠水、美好的食物、親情、濃茶、帶自己的小兄弟們洗澡、抓魚摸蝦、打牌、場院里乘涼、聽楊家將,至今歷歷在目。當時的生態環境還沒有開始退化。
聊天中自然聊到收成問題。南山的金銀花很有名,原產地鄭誠在文革期間,因金銀花為主要副業,他們的公分值1元左右/十分,而沂蒙山山前平原的蔣家莊當時公分才0.2元/十分。南山老家里的人管金銀花叫花子,記憶里至今還保留著金銀花香甜的味道。
“花子都完了”,聽到這個消息我很震驚。是不是因為金銀花價格不好,人工貴,農民不愿意伺候金銀花了。
我問二嬸什么原因使得花子都完了,她告訴我,現在農民到處都打除草劑,也不用農家肥,都用化肥,花子開始干枯。
“都打除草劑,誰不打誰就吃虧”,二嬸告訴我“除草劑太厲害了,飄過來的味道都能讓莊稼死。”
我的分析常年對金銀花采取粗放管理,大量使用除草劑和化肥,土壤微生物和土壤動物大量消失,土壤生病使得金銀花也喪失了更新能力。
“還有那種大牙,打藥都不管用了”。二嬸說的大牙是沂蒙山土話,其實是金龜甲的幼蟲。我告訴她,大牙是最好治的,誘蟲燈防控最好用。
除了金銀花,二嬸告訴我,山楂效益也不好,就該種蘋果,柿子不好銷,老百姓就刨柿樹。她說,在家里的都是老人和婦女干活,孩子都在外面,怎么簡單怎么來,什么掙錢干什么。
“可什么能掙錢呢?”二嬸感嘆到。
“醫院里病人太多了,而且癌癥那么多”。提到新去世的一些親人,二嬸非常奇怪為什么醫院“查出一個是一個,都是癌癥”呢。她不知道哪里來的那么多癌癥病人。我告訴她是人為制造出來的,你們用了那么多的農藥尤其是除草劑,將鮮活的生命直接能殺死,連頑強的金銀花都死了何況是人?二嬸想了想,很贊成我的說法。
二嬸的三個孩子的孩子,都考上了大學。“上大學好啊,就是將來工作難找”,當了奶奶的二嬸依然為家庭分憂。她說:“誰還回農村啊,農村真完了”。
我告訴她我們在北山做的實驗(即生態農業),建議她家也搞,先搞一部分有機的金銀花,然后是柿子、山楂或蘋果。二嬸對有機不太懂,我告訴她就是不上化肥、不用農藥、不噴除草劑、不蓋地膜的。
“應當那樣搞,即使為自己活命也不能再用農藥了”。二嬸讓我帶領老家的親人們抓緊干——為了孫子們的就業,也為了老家的環境。
“別忘了老家”,二嬸電話里叮囑道。
作者系中國科學院植物研究所研究員、中國科學院大學教授,弘毅生態農業創始人。
中國鄉村發現網轉自:中國科學網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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